饶雪漫、苏有朋如何拍青春片

　　4月30号下午，韩寒发了一条微博：“看完《左耳》，我很难过。这条请勿点赞”配图是《左耳》的电影截图，笑点是图下方的字幕：“我早就不看韩寒了。”

 

　　半个小时之后，刚接受完采访的饶雪漫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作为《左耳》的原著作者、电影版编剧、电影《左耳》项目主控者兼出品方之一，这几天恭喜她票房大卖的祝福太多。她发现韩寒发来了一条微信，“他说他发了条微博，三分钟收获了七万个赞。”她念完微博后兴奋地大笑，然后说“我也去点一个赞吧。”

 

　　和韩寒微博点赞的速度一样，截止到饶雪漫说话的那一刻，《左耳》的票房已经突破了3亿大关，这也是这部电影上映整一周后的成绩。

 

　　业界对于电影的讨论声随着票房的挺进此起彼伏。而事实上，任何一部现象级的电影背后，都有一个曲折漫长的往事，通过分析这些故事里的细枝末节，才能窥探到一部电影成功的命门，《左耳》亦是如此。

 

　　【合作】

 

　　原著作者要主控权，历经8年没有靠谱公司可以合作

 

　　在光线传媒集团正式拿到《左耳》项目之前，其实它已经在全国各大小影视公司来回流转了8年。对于很多影视公司来说，这部拥有1000万读者小说的电影版权是一块香馍馍，它庞大的读者基数就是电影票房的最大保障。

 

　　原著作者饶雪漫也深知此点，即便有影视公司开出“天价”收购版权，她也不愿卖，而一直是一种合作的态度与他们对接。“在卖版权这件事情上，我一直比较谨慎，因为我一定要对得起我的书迷，就是我要做的第一步。如果他们一旦发现小说和电影差距太大的话，我觉得第一个要恨的人是我。”

 

　　需要主控，是饶雪漫的最重要条件。8年期间，饶雪漫前后接洽了数家影视公司，换过26个编剧。和他们聊剧本的过程非常不顺畅，这其中包含诸多原因，比如“投资方的问题”、“影视公司自己的问题”，或者说“对什么样的东西不能过审的把握”、“有些东西我的控制比较多一些，编剧没有办法展开”、还比如“当年小说出版之后也太不一样了，所以改编成影视作品之路也非常艰难。”

 

　　饶雪漫选择联手光线，因为其条件“宽”

 

　　直到光线传媒总裁王长田和光线影业总裁李晓萍分别对饶雪漫做出承诺时，这块大石才落了地。“他们会说雪漫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们要的是保证有特色的东西”，在对于版权的把控上，光线的态度亦是放宽的，于是饶雪漫作为项目的制片人之一参与到其中，从编剧到选角，从盯现场到看后期，甚至包括电影营销也有参与，而光线给予了很大的支持。甚至包括选用苏有朋作为导演、启用新人演员，饶雪漫都占了极高比重的话语权。

 

　　选苏有朋做导演，因为他“智商高”

 

　　再说到导演到人选问题，饶雪漫透露，其实选择苏有朋是一个很“随机”的源起。彼时光线的制片人孙永焕偶遇苏有朋，两人聊天时说到了《左耳》的导演事宜，苏有朋表达了他的意向。随后不久，饶雪漫便与苏有朋有了一次对话。

 

　　“首先他智商真的很高，其次他对青春片的理解和我一致。我只知道他讲的这些东西都能讲到我心里去，包括他想表达的东西都是我想要表达的，所以我觉得他肯定可以。”在此之前，光线对没有导演经验的苏有朋有过些许的顾虑，但看到两人沟通顺畅之后，也便决定使用这个组合。

 

　　【剧本】

 

　　从五万字的剧本到两万五千字的成片

 

　　和光线合作之后，合适的编剧也是当下最棘手的事情。饶雪漫说“没有好的剧本电影没有办法开拍。某一天，我心一横，一个晚上写出了电影开头的近三十场戏。大家看了都说挺好，你就自己写吧。我算了一下，一部电影最多一百场戏，一天三十场，我不是三天就写完了吗？于是我就答应了。”

 

　　在苏有朋参与进来之前，饶雪漫花了一年的时间，写了近五万字的剧本，“因为不知道导演是谁，也便不能知道对方需要什么样的方向，所以我索性把所有重要的情节和内容都先写进去”。两人合作的首要之事便是大刀阔斧地修改剧本。

 

　　开机的剧本字数一共三万字，而最终的成片，折合成字数的话，也只有两万五千字，这其中去掉了很多饶雪漫觉得非常可惜的情节，比如黑人和张漾重逢喝酒的那场戏，之后删去了很多情节，以及原小说中比较重要的人物夏吉吉，在电影里和张漾有一整段的感情戏，因为时长的原因都被拿掉。

 

　　苏有朋把控细节，饶雪漫把控整体

 

　　在剧本合作上，苏有朋主要把控台词，而饶雪漫则大刀阔斧地主导总体结构和情节取舍。

 

　　苏有朋在台词上究竟有多较真？饶雪漫说：“你刚跟他合作觉得很难搞，觉得为什么这一句词或者一个句子他要想那么久，如果跟他想法不一样他会一直很纠结，甚至还会有些生气，你会觉得跟他合作没法合作，但是如果时间长了之后你会发现，他真的很专业，比如你有的时候抛一句台词给他，他真的觉得很好，就会很兴奋。”

 

　　具体到细节上，比如黎吧啦说：“男人就是车票，不停地换票才能看到更远的风景”，饶雪漫觉得矫情，但苏有朋很喜欢，便商量着放回剧本。

 

　　还有一句是饶雪漫坚持留下来的：许弋跟李珥在上海重逢，许弋跟李珥说“怪了，我居然很想你”，这同样也是原小说里就有的对话，虽然正常人讲话时不会加上前面两个字，但饶雪漫觉得，原著用了这样的一个表述方式，“在小说里觉得很怪，但小说已经出版了这么多年，我没有去做任何的修改，所以可能没有看过小说的人会觉得怎么这样讲话？但是我们因为看过小说，所以做适度的保留是为了照顾一下书迷，就整个都没有改。”

 

　　原著里小耳朵因为没有听到黎吧啦的临终遗言而永远懊悔，但电影中却加入了一场小耳朵原谅自己的戏份。这是苏有朋在和饶雪漫一起看赖声川话剧《海鸥》时，灵光一闪想到的，饶雪漫回忆：“当时人家话剧还在演，苏有朋就在下面开始演，他先感动了他自己，然后我就开始哭，我觉得挺好的。”

 

　　此外，电影里的一句台词“北京是个大吼一声没人理的地方”，来自苏有朋自己的北漂经历，他认为，青春就是逐渐发现自己渺小的过程，“我觉得大家都是从错误中和疼痛中长大的，这还是呼应了‘疼痛青春’这个主题。”

 

　　绕开过审麻烦：不拍恋爱，抽烟戏份绕着拍

 

　　对于电影如何巧妙躲避过审麻烦，主创也是绞尽脑汁。不允许拍高中生恋爱，这是硬性规定，但好在原著小说里，发生在高中的恋爱也都是单恋或者暗恋。而堕胎戏份，其实原著中有，但是饶雪漫觉得这样的情节加上一来有风险，二来并不是很符合电影调性，于是进行删除。

 

　　另外，饶雪漫还提到关于抽烟的细节：“包括有一些抽烟的镜头，我们拍的时候也很慎重。里面有个镜头是小耳朵去抽烟，但实际上她是学不成的，下一个镜头她把烟从阳台上扔下去了。第二处抽烟在宿舍里，涂着绿色指甲油抽烟的画面，其实我们大家都明白她是在怀念吧啦，其实这个东西是可以被明示的，而不是说我们为了去宣泄，我现在不开心了我要抽烟了，跟整个故事是相关联的，所以不影响。”

 

　　【选角】

 

　　所有角色竞争上岗，集体投票定最终名单

 

　　在电影《左耳》公布了主演阵容后，有不少网友吐槽：“我要的是林更新（微博)(微信号：lingengxinweixin)、蒋劲夫，结果你给我看这个？”

 

　　质疑的声音，为整个团队带来了一些压力，但更多的还是信心。苏有朋和饶雪漫都说，也曾找过当红的男女明星，但都因为档期无法调和的原因，无缘此片。迫于上映档期的限制，两人在和光线商量后共同决定，启用新人。

 

　　所有的角色都是竞争上岗制度。彼时光线集中挑选了大量影视圈新生代小生，年龄要求在20岁上下。在广发邀请后，所有的新人会接到自己的角色方向，并且给出十来场戏，让所有的新人对着镜头演出来。每一个角色大致有五六名备选，在光线的小型放映厅里轮番放映，然后由主创团队投票选择，票数多的获胜。

 

　　欧豪原本想演黑人 陈都灵连面都没见就定演

 

　　给到欧豪的角色是张漾，但实际上，欧豪想演的是黑人。“但如果演黑人，一点悬念都没有，他本身就很像”，饶雪漫说，接到张漾的角色邀请后，欧豪为了突破自我，在试镜前，做了很多幕后的努力，“台词啊，走步啊，各方面都做了很详细的功课，能看出他就是奔着那个角色来的。”

 

　　虽然是光线出品的电影，再加上光线自己也拥有不少艺人，但在《左耳》里出现的，当时只有胡夏。“选择胡夏饰演这个角色，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每天去光线开会，都会看见门口胡夏的海报，戴着眼镜的他让我过目不忘，好像一直在说‘我就是尤他’一样，所以我就提议，让他也参与试镜了。”

 

　　而电影的女主角陈都灵，则是唯一一个逃过“竞争上岗”的女孩。当时饶雪漫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上发起了一个推荐“小耳朵”的活动，几十万粉丝中有不少都推荐了她，饶雪漫一见倾心，觉得她就是小耳朵的不二人选，但她也曾担心过照片会不会过度PS，于是问了一下南航的老师，“南航我很熟，问了老师问了校长、问了同学，都告诉我真好看。第一次是导演见的，我在日本。制片部门去接她的时候，司机说你没有见过女一号吗？然后说是啊我们没有见过，我们全组都没有见过，好可怕啊。她来了就要拍了，只有十天的时间赶紧要培训。”

 

　　【拍摄】

 

　　用人脉拍电影，请资深制片团队助力

 

　　作为演员转型做导演的范例，当初赵薇的《致青春》成功的一大决定性因素正是在于找来了李樯、关锦鹏两位“前辈”，一个主控剧本，一个担纲总管（监制），用人脉拍电影，好过用才华拍电影。

 

　　同样是新人的苏有朋，找来了《让子弹飞》的摄影指导赵非，以及曾经获得金像奖最佳剪辑的陈志伟，他同样也是《致青春》的剪辑。第51届金马奖“年度台湾杰出电影工作者”获奖者，资深制片人黄志明是这部电影的监制。三位重量级的制片班底，再加上饶雪漫对原著精髓的高还原度，也让这部电影的质量有了相应的保证。苏有朋说，“我其实就是把他们统筹起来，然后去传达我对电影的审美对电影的理解。”

 

　　青春片最重要的是演技

 

　　而对苏有朋来说，青春片最重要的命门，就是演员的演技。“让所有的这些年轻的演员，要在同一个表演风格里面，要在一个水平以上”，苏有朋这样解释，“对我的电影来说，我希望它有好看的剧情，要有不做作，要有很真实的表演，那是电影最基本的元素。那其他的专业的部分，那可能是更多的是行业内的人才看得懂的，所以演技对我来说就很重要，我会花比较多的时间在这一块。那这一块里面，我们的演员也不是全部都非常新，有一些也是会演戏的。可是像我们的女主角陈都灵，她就是里面最新的了，她完全没有表演的经验，偏偏她的戏又是最多的。所以常常很多时候为了磨大家的戏，花很多时间，伤脑筋，这个事还蛮耽误进度的。”他回忆，陈都灵第一场戏就NG了28次。

 

　　饶雪漫还记得拍摄黎吧啦在酒吧唱歌的戏份之前，因为转场搭景，他和苏有朋聊起了天。“他和我讲了很多小虎队时候的事情，我觉得这个电影也让他想起了他的青春，包括那时他也会去听自己以前的歌。我觉得这个电影是他对自己青春的回望，在他回望的时候其实带着所有观众一起在回望，在表达。”